【霍游】天光海隅(一)

*《灯》参本文解禁

*2.13霍游日,也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了

*加入当初受限于篇幅的前段

*为免造成误会,文中提及的体液均指包含外分泌液、(唾液,♂液等)细胞内液、细胞外液在内的所有人类能够分泌的液体。并非现实生物学中对体液的定义,敬请留意

*文本身有种种不足,大家多多担待

*我流哨向paro

*Everything all right?

01.First task
“你过去只会拖累小律。”

“我可以帮她!”奏暴躁地喊道。他竭尽全力地在座椅上挣扎,却只是连人带椅翻倒在地,反捆着他双臂的绳子纹丝不动。与他对话的坐在床上敲打着电脑键盘的人更是连视角都没有往这边转一下,专注地进行着频道加密的工作。木头与地板磕撞的声音从房间一头滚到另一头,却见游浩贤真的没有半点搭理自己的意思,奏索性扯开嗓子朝他吼道:“你们太卑鄙了!”

“霍琊给你捆上的绳子,我很放心。你也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去给小律添乱的。”游浩贤总算是接通了与墨律的通讯频道,此时的任务只是调试杂音让他也有空闲回上一两句话。被点名的霍琊睁开一只眼睛,见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场景后意兴阑珊地躺回枕头上,翻过身又把自己埋回被子里。奏还在努力地想要挣脱束缚,无奈向导的身体素质决定了他无法从绳索下脱身,一时间只能发出愤怒的诅咒声。就在霍琊不耐烦地再次睁眼想要干脆把他的嘴封上之时,墨律的声音突兀地从游浩贤的手环上传来:
“听得清了吗?”

“终于连上了……嗯,听得很清楚。”游浩贤长出口气,朝奏那边瞥了一眼。那小子果然是老实了起来,只愤恨地瞪着他,却没有再制造噪音。电脑上跳动的时间显示离墨律出发也已经有四十分钟了,而他们光是调试这个该死的通讯频道就花了这么久。游浩贤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次的任务流程,调出电子地图,局部放大到那个醒目的红点不断闪烁的区域,询问道:“你现在在哪?”

“在你昨天说过的那栋楼楼下。”

墨律的坐标对上,证明目前的定位系统、电子地图、通讯系统都运作正常了。游浩贤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没在意霍琊因此靠上自己大腿的脑袋,又整了整别在领口的麦克风,开口道:“那么开始吧。按原计划,你听我的指挥,引走这个区域巡逻的杂兵。先从……先引起十一点方向那个巡逻兵的注意。”

墨律的行动力是毋庸置疑的。游浩贤刚报出方向,所有人就已经能听到那边疾跑冲出的脚步声,而后就是拳头碰撞在肉体上的闷响。随着游浩贤发出惊疑的“嗯?”声,墨律在频道那头冷静地报告道:“他已经倒了。”
游浩贤的精神网络是早就覆盖住那片区域的,此时自然也笼罩了那位此时已经脸朝地趴下的老兄。即使听说过这位姑娘的彪悍,第一次跟她出任务的游浩贤还是瞠目结舌,循着墨律刚才的表现重新调整了一番接下来的布置,然后才开口:“接下来出这个巷口,绕到左侧的纸箱后,让那边的两个人看到你……别又把人给打昏了啊!我们需要他们发出警报来引出大楼的警备力量!”

那两人腰间都备有对讲机,游浩贤看得清楚,对于这种非特殊人群的警卫,墨律这样强大的哨兵应对起来是绰绰有余的。此时指引着墨律带着人在巷间开火车毫无压力,只要提醒她在吸引到新的敌人之前放倒原来的追兵就是了。而奏也大概也能意识到他作为一个体能还不及普通人的向导,此时如果跟在墨律身旁只能给她带来麻烦;墨律现在的状况更是根本不需要他前去帮忙,像侦查周围三平方米内有没有人行动这样的小事,墨律甚至凭自己的感知能力都能察觉。自己的指挥不过是给首次出任务的她总结出最精准的线路,让任务进行得更高效罢了。奏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没有再挣扎,此时只是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才时不时制造出一些噪音。

这些声音引得游浩贤分心去看了他一眼,见他抿紧嘴唇努力在地上蹬腿的样子差点破功,但想起这家伙这些天搞出来的幺蛾子还是放任他自己折腾着。也许是他憋笑时身子晃动的幅度大了那么一点儿,本就躺在他边上的霍琊睁开眼睛,微抬起上半身看了看他的电脑屏幕中央那个闪动的红点之后坐起身,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游浩贤的声音就灌进了他的大脑。

『你打算这就给他松绑?』

“差不多了,”霍琊却是懒得贴着人还玩定向传音那一套,跳下床径直朝奏走去,经过窗户时往外一指,“看,他们已经动起来了。”
游浩贤此前为了节省精力一直将精神网络收束在墨律身遭五十米处,听他这么一说又分出一点心思仔细感知了一下对角处大楼下的街道,果然是陆续有人从内走出,疾跑向墨律所在的方位。游浩贤忙收起让墨律继续游击的念头,指引她逐渐靠近这边,然后在外围游走。忙乱中对于刚从地上爬起来、面色不善地狠狠瞪着他的奏,游浩贤自是毫不客气地直接一个任务布置下去:“你应该能感知到小律了吧?现在给你机会去接应她。你们合作过,互相感知也会容易些。”

“不用你废话我也知道。”

待奏背上装备离去,亦向墨律确认了她与奏已经取得联系后,游浩贤才合上电脑,用力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接下来的行动他也是要参与的,可不希望因为久坐导致的肌肉酸痛而出什么岔子。

”那小子虽然是个麻烦,倒是被小律吃得死死的。这样安排也算是万无一失了……”游浩贤靠坐在床头念叨,霍琊却早已穿戴好自己的装备,长刀和汤姆森M1被藏进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网球包里,斜跨在身上。他手里还提着个金属制的枪箱,栓挂在箱角圆环上的红色背带已经有些褪色,带着一些泥浆干透后留下的土色。游浩贤探手摸了摸箱子上被磨损得几近消失的刻痕,在霍琊开口催促之前抓过他手中带子把长箱背起。

“我们也走吧。”

走廊和楼梯间的摄像头早在两天前就被游浩贤黑掉了,此时只会有一切正常的录像片段反复回放。像这样的大型酒店,也鲜少有人会来到位于高层的楼梯间。一路安定地爬上顶楼,横亘在他们和顶层之间的就只剩下那扇挂着锁的铁门。门上的灰漆已经大片地剥落下来,挂锁的锁孔更是已经被锈迹堵死,游浩贤试了试那把偷出来的小钥匙,却是连捅进去都异常艰难。

“没办法了,你来吧?”游浩贤是询问的语气,却已经抬了手臂去接霍琊抛来的网球包。他心里还在给那把将要被扭断的锁头默哀,就见霍琊退后了两步,紧接着猛地前冲提膝朝门撞去。铁门被强大的冲力撞在天台的墙壁上,门栓已经断裂,挂锁掉在他们面前的水泥地上发出咔哒一声。

好吧。把门踹开才是他的风格嘛。游浩贤这么想着摇了摇头,见霍琊意犹未尽似的还在那儿抻筋,活动着的关节发出令人背后发凉的脆响。他眉头跳了跳,习惯性的吐槽没说出口,只把他的刀和枪给递了回去。而霍琊也没有再耽搁,一拿回自己的装备就转身下楼;游浩贤本打算递完东西顺势拉住他,却想不到他走得这样果断,伸出的手顿时捞空,等他反应过来人早都没了影子。无奈之下游浩贤只好把一直在精神图景里躁动着的白狐放出来追他。律刚一触地就急速蹿出,不多时就赶上霍琊的脚步,两人因距离拉开而产生波动的连接重新变得稳定。感知到霍琊的情绪再度清晰起来,游浩贤松了口气,小心地反手关上那扇被踹得摇摇欲坠的铁门,一边径直走向最佳的狙击位置一边不忘吼他『喂喂,连接都不要了你是不是想在那里崩溃啊?』

『没你碍事,就只是打一群小混混而已。』

『……有种你别把他们往天台引?我不帮你解决啊?!』

这样的话是摞下了,游浩贤却也没真转头从顶楼下去,而是打开枪箱开始组装枪支。这把SVD已经跟了他很多年,甚至早在他进入学院之前就是他射杀目标的首选武器。不过在他小心的隐瞒下就连与他搭档一年多的霍琊都不完全清楚这支已经被说成“过时”的狙击步枪对他的意义,只疑惑他为何说什么都不愿更换成更合适执行这些任务的SV-98。

游浩贤组合枪支的动作娴熟,霍琊的效率却也不低。当两脚支架搭上通风管上方,枪口自顶楼边缘探出时,对角处大楼中层的警卫都已被刀背打翻在地。可以直达大人物们所在高层的电梯就在门的另一侧,而那扇开启手法极其繁琐的门,霍琊只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看着平淡无奇的卡片就给刷开了。眼见着那陌生人的衣角消失在门后,正在偷摸着用对讲机向上汇报的警卫组长才反应过来,愕然得都忘记了压低音量,高声叫道:“不可能!他……他只用一张卡就把门打开了!”

『哦?呵呵,有点意思。』陌生的声音骤然在他的脑中响起,警卫不敢置信地回头张望,却听到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

『……哎,一时忘了你只是个下边的小杂碎,不该从这里听到我的。忘了这一切吧。』

那人话音未落,警卫眼前已一片漆黑。对讲机从他无力地松开的指间滑落,滋滋的电流空响被其他瘫软在地的人的呻吟声所掩盖。而导致这一幕出现的人,正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顶层的办公桌后舒适的皮椅上,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胸前,双目微眯似在思索。

“嗯?”游浩贤疑惑地轻哼。就在刚才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网络中有一处不寻常的颤动;可待他集中精力去感知,那异样的波动却已经消失了。这种躲避其他向导侦察的方式……联系到先前看过的任务资料,游浩贤的心一沉:这个目标的身份,恐怕真如他猜测的,是那个自己以前认识的人。

绝对不能让霍琊发现。他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感情波动,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对边大楼的天台上,想了想又向霍琊传出一条讯息『目标可能已经发现你了。』

『那他对警备力量的调控真够快的,』霍琊还有闲心回复,『现在我对手也还只是一堆普通人。』

这回复让游浩贤本就微皱的眉头揪紧了。在他的印象中,此人——狍鸮作为向导对自身能力操控最得心应手的手段就是“激发”。这些所谓的普通人,恐怕很快就会变成他手中的定时炸药。只在转念之间,那先前如游鱼一般钻动、根本无从捕捉的精神波动忽地聚集成群朝他铺设的精神网络撞来,游浩贤顾不上抵抗,不假思索地以最快的速度提醒道『……小心!』
霍琊的感知一直保持在战斗中的敏锐状态,又有他提醒,这才能勉强抓住动作突然变得异常敏捷有力的对手劈下的右腿;他还没来得及惊异,原本一直有提防着的枪手猛然开火,全然没有先前几发子弹扫在他身外半米远的尴尬,竟是能勉强捕捉到他与对手缠斗中的身形了。大作的枪声对于哨兵来说本就刺耳,偏生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向导还同步冲击着他的精神。这使普通人突然拥有哨兵的体能、同时在精神上夹击的阴损招数,就是为了打人一个措手不及。饶是强如霍琊也不得不一个滑铲暂避到办公桌下,眉头绞紧了把灌进自己脑子里的焦躁情绪往外赶。

『……是那个向导在捣鬼。那些确实是普通人,只是被他激发了潜能,坚持不了多久的。』游浩贤的声音冲破他脑中的那片混沌,如尖锥般扎得他猛然清醒。那精神攻击已被游浩贤破开,他的五感却也因此迟钝起来,显然是他对外界的精神感知在游浩贤清场时被粗暴地一起搅成了碎片。整个人仿佛被摁进水中,视野被涂抹成界线模糊的色块、耳边响彻的是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忽大忽小的轰鸣;就连握紧在手中的刀,刀柄上的纹路也变得不可知起来。背后保护着他不被枪弹扫中的屏障似乎已经消失,霍琊感到手臂周遭的空气变得炽热,而他甚至不能确定到底只是桌子被打穿,亦或是自己身上已经多了一个冒血的弹孔。

『……我找到他了。跟我来!』

霍琊毫不犹豫闭上已近乎失去视力的双眼。他的向导传输到他脑中的图像如此清晰,以至于他只要相信就好。他拧身冲出,反手抽枪扫射向那一圈围拢而来的人的脚踝,长刀架住正中一人劈来的左臂后荡出半个无人敢近身的空圈,反手刀尖又划向欺身而来的人的前胸——那伤若是再深上一尺就能将他整个人切为两截。霍琊矮身躲过飙出的鲜血,趁着背后几人惊骇得无法移动,急速奔向楼层尽头的电梯,直接掰开门跃入电梯井,沿着每层突出的横杠攀爬而上。将到顶楼时,电梯正好从上落下;霍琊略一迟疑,踩上厢顶扒住外边的不锈钢门,如法炮制地掰开它跳上顶层。脚尖刚触地他就迅速将自己隐到柱子后方,被游浩贤破坏的感知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只能出言提醒道『刚才电梯下去,怕是逃了。』

意料之中。游浩贤早在他向顶楼攀爬时就开始了尝试,但他亦无法突破顶层设置的屏障探查到内部的情况——这原本也不是他所擅长的。这次任务怕是还要拖下去,游浩贤叹息一声,就要拆卸枪支尽快撤离,却还隐约感到不安,要求道『你在楼里找找,小心些。』

霍琊应声,动手给汤姆森M1更换弹夹,以应付这之后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几乎在他上膛完毕的同时,一个极为陌生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呵呵,这就是学院派的应对哈?』

那人撕开他们的精神连接将这句话各自传入两人的脑中,却将随后的一句独传给了游浩贤:『这么久一直销声匿迹,竟然是成了那地方的学生?真是令人恶心的选择啊。』

这声音……这次的目标果然是狍鸮。游浩贤早已遗忘了他的真名,只记得他的代号。他为人如他的名号所代表的妖怪一般阴险狠辣,对于跟他有过节的自己记仇得很。
『你管不着。』回忆起精神图景被那人攻击时的情状,游浩贤只觉得胃酸在身体里翻涌。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的语调却没能瞒过狍鸮。他的狂笑声尖锐刺来,携带着强烈的精神干扰,将游浩贤一直以各种形式流窜出去试图跟霍琊建立联系的精神波动通通拦截;狍鸮甚至追着它们回溯而来,试图锁定他。

游浩贤心情越发沉重,决定还是不再做这种只会暴露自己的尝试。狍鸮与他带领的哨兵已破开他布在酒店入口处的精神屏障,而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的体能正面对上任何一个哨兵都绝无胜算——可是他现在只能硬冲。
站在灯光忽明忽暗的楼梯间,游浩贤紧攥着被他手心里渗出的冷汗浸得透湿的枪箱带子,深吸口气,用力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而后拔出插在腰间枪套里的格洛克,拉开保险栓。他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把他整个身躯都撞得微晃。腿脚几乎已经不听使唤,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端起枪朝楼下飞奔。

楼层间漆着的血红色数字从两位数降到一位,游浩贤总算是能稍微松口气。正想着是趁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偷溜出去,还是再放个烟雾弹比较稳妥,几步开外的防火门突然嘎吱一响,两个他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影闪现而出。
狍鸮那张苍白的尖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漆黑的枪口越过身前哨兵指向了他。
游浩贤几乎是下意识地蹲身、扬手、扣动扳机。枪响的同时他手腕一阵剧痛,格洛克脱手飞出,顺着楼梯一路磕撞着滚到狍鸮的脚边。而他已被那从背后偷袭、拿住自己右手的人掐住颈部提起来压在墙上,后脑勺上抵上一个冰冷的硬物,是什么自不必说。
“最后竟然是你自己撞到我的手里。”狍鸮接过身前哨兵递上的属于游浩贤的配枪,拿在手中把玩着,斜眼望着他被自己手下控制住的样子,眉头挑了挑,“想不到吧?现在我的哨兵可不止一个。不过你还真是一点长进没有,侦察,还有反侦察,烂得一塌糊涂。”“是觉得我还会在门口堵你?那时候要不是有紫影,你早就被我弄死了!你的哨兵跟你的连接已经被切断了,整栋楼里的普通人已经被我控制住,就算你死在面前,他们也不会有一点反应的!”
看来指望引起旁人的注意是没戏了……但是哨兵,不止一个……?这可不合狍鸮的性子啊。游浩贤勉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挖入手心的疼痛让他得以强行调动起自己的精神。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一清,转到身后放大了那掐着自己脖子的男人颈侧——在他的感知中,那里分明没有哨兵独有的腺体,身遭也没有弥散而出的信息素。

普通人?他一怔,手指跟着失了力气,强加的疼痛一消失,意识又重坠漆黑。此刻心里只剩下那个唯一的念头支撑着他不要彻底昏过去。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他的猜想……如果能确认他们的身份,一些原本不可行的计划或许就能实施,令他得以脱身。
想到这里,游浩贤把制着自己那人的手掰松了些许,顾不得声音还嘶哑着就出言反击:“……破解你那门锁的时候,我就感觉会是个熟人了。怎么,你还是没有——唔!”
拿住他脖颈的手骤然收紧,游浩贤被掐得两眼直翻,却又对自己的猜测笃定了几分。好不容易得了劲儿喘息,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拎到了狍鸮的身前。那人暴凸的双眼和被咬得发白的下唇在他眼前放得极大,手里的枪托重重地反复砸向他的额头和腰腹。

游浩贤吃痛地蜷起双膝,那些试图惹怒狍鸮引他接着露出破绽的话在过度的疼痛下已经无法继续说出来了。他只能集中精神去自行感受,哪怕这会把加诸身上的疼痛放大数倍。他垂下的手被狍鸮看在眼中,就像是敌军垂落的旗帜。那叫喊的声音更加尖锐了,拳脚在每个短句的停顿间击打在他身上:“现在没人护着你了!她是怎么死的,我会用你的身体,一一复原出来!”
游浩贤被推倒在楼梯上,已肿胀充血的伤处又砸上楼梯锯齿状的圆角,直激得他痛叫出声,痉挛着的四肢被湿透的衣服紧紧缠住。他勉力仰起颈,头往旁一侧竟是吐出口血来。看到他已经涣散的瞳孔和痛苦蜷曲着身体却还咬紧牙关不再吭声的样子,狍鸮笑得眼角泛酸。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再踹那已无力抵抗的人一脚的冲动,指示道:“把他带走!”

护在他身边的人依着他的命令踩上楼梯,那空泛的眼眸清晰地展现在游浩贤脑中。与另一人一样,没有腺体,也没有信息素……纵然已被抓着手腕拽起、游浩贤却在此时一改先前任人宰割的模样,还沾着血迹的嘴角勾起一抹让狍鸮心惊胆战的笑意。他说:“你所谓的哨兵……咳、不过是之前那些普通人而已……”

“那又如何!……别听他的,他反抗不了了,快打昏他!”真相被揭穿,狍鸮心里的不安更甚。只有面对这个人,他才无论如何都不愿处于丝毫下风。只是这本就是出于藏得极深的畏惧。对上律……只要不是完全地压制住他了,谁知道他手里还捏着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他紧盯着那人的面部表情,身体和精神都崩得死紧。

“如何么……只能说,”游浩贤像是没有看到朝自己劈下的手刀,只是固执地要把话说完。直到那人的手指已挨上脖颈,他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转头躲开,他甚至都没有把头转回狍鸮所在的方向,眯细了的双眼投向一旁的墙壁,吐出的语句如他此刻的眼神一般森冷:“……证明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哨兵,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像是炸开了一直以来压紧的瓶塞。一直以来被游浩贤强压在脑中的负面情绪霎时喷涌而出,如深井中飞快涨起的水,瞬间就将楼梯间内的四人淹没。澎湃地拍击而上的浪潮很快击碎了两个普通人脆弱的精神,转而卷向对感情更加敏感的向导;这些对他们来说是宛如泥沼一般的存在——粘稠、冰冷,让人陷入其中无从挣扎,更无法呼吸。它们散发的寒意令狍鸮额上密集地渗出冷汗,游浩贤的眉头也紧紧地绞着,双目紧闭,手指反复地攥紧又松开。那“泥浆”似乎是因此起了些变化,翻涌着卷上,扭曲成了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场景。

阴冷的地下室。锈迹斑驳的铁床。被固定在其上的女人。深陷在血肉中的银色刀光。凄惨的嘶喊声似乎从四面八方渗入,阴仄仄的使人浑身的血液都凝结成冰。身处幻境中互相看不见对方的两个男人,一个僵硬地抓住杀死她的匕首,一个紧紧地握住她已失去生命力的手腕。这是他们心底恐惧投射出的情景,扎入那女人身体的刀刃简洁却有力地剖开他们的心脏。游浩贤恍惚间听到狍鸮的悲鸣在作为背景的杂音中变得清晰,他持刀的手因此随着身体剧烈地颤抖,尽管有另一条手臂还在支撑,却也再无法保持站立的姿势。
游浩贤痛苦地用手指抠住粗糙的水泥地,却骇然发现鲜血一滴滴砸落在自己指间,而抬头看时,那流淌而下的血迹痕已爬满了床柱。

最严重莫过于幻觉……只要熬过去就好。游浩贤拼死守着这最后一丝念头。然而恐怖的感觉填塞着他的大脑和身体,那惨白的手,不知何时就会抓下来——门就在这时被猛地撞开。伸入的笔直光柱径直定在他身上,闯入的男人举着手电走近他,目光掠过四周的景象,而后缓缓定格在他手中同样滴着血的刀刃。
『……游浩贤!』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游浩贤的手指微微抽动,整个人疯狂地挣扎起来,只为从那恐怖的幻觉中挣脱出来。这个地下室……曾是他几年前险些被狍鸮杀掉后许多个夜晚的梦魇。
从地上艰难地撑起身体,游浩贤脑子里还乱糟糟地塞着零碎的画面和声音。这虽然不是他看到过最瘆人的场景,但是现在一度盘旋在他的精神图景中的狞恶怪物被他以这样的方式除去了,那流淌着紫黑血液的尸体却还留存着,以更沉重的方式压在他心头。
而再一次闯入,将他拖出噩梦的霍琊……他带来的纵然是光芒,失去他却是更深的永夜。

恐怕当他带来的光让自己犯下的罪孽无所遁形的时候,那炽烈的火焰就会把自己燃烧殆尽吧。但即使是拼了命地用双手把包围着自己的腐烂尸骸塞进背后拖着的长长阴影,极力伪装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我也想依偎在那温暖的火光之中啊。

回过神来,游浩贤才觉出自己的舌头被咬破的地方还在渗着血,嘴唇也因用力过度微微颤抖着。霍琊还在遥远的地方呼喊……他抬眼望向横七竖八躺倒在这个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楼梯间里的三人,却不想思考对策,慢慢把脸埋回两个膝盖中间,明明是想要逼着自己一并忽略掉那执着的呼唤声,却怎么也没能把那声回应和着嘴里的血腥一起咽下去。
『还没死。』
循着他低低的应声,霍琊得以重新建立起与他的连接。与回应一同递过来的负面情绪让他眉头一跳,有些急迫地询问道『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
该怎么回答……游浩贤盯着自己鞋尖上的泥点,心中一阵迷惘。但听得到霍琊的声音到底是让他心中安定了不少。霍琊大概也是感知到了他纷乱的情绪,没有追问,只静静地等着。深吸一口气,游浩贤逼迫自己开始思考。

总之要先应付了学校这边……这样想着,游浩贤一边接通联络,一边扶着身边的墙壁站起。他吃力地将横在地上的三人拖到墙边排成一列,又返回蹲身捞起枪箱的带子。游浩贤返身用带子捆绑这三人,绕过狍鸮身侧时深深地低着头,极力避免自己看到他的脸,却依然没办法制止自己去想象他此时身在幻觉之中的情态。
“怎么了?”就在他试图把狍鸮痉挛着的手臂牢牢固定在身体两侧时,何熙的声音从手环传出,难得的显得有些凝重,“霍琊说, 刚才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出了点意外。”游浩贤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最后的绳结扯牢。把人都藏到纸箱堆砌的角落后,他缓慢地滑倒在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突然,他又发现了什么,紧紧皱起眉头,忍着腹部还在持续的钝痛探身过去,取下狍鸮腰间红光闪动着的对讲机贴在耳边。
在杂音下重复的只有一句话:“酒店门前已就位。”
果然布置好了。他叹息一声,把对讲机轻轻放回狍鸮身边,对何熙说道:“我把目标困在了我们下榻酒店的二楼楼梯间……但是我没办法把他带出去。需要有人来接应我……我也没办法守在原地……我、恐怕需要尽快注射一些镇静剂……”
何熙沉默了数秒,出言宽慰道:“我安排霍琊过来。任务后续也会有人处理,不用担心。”
『我现在去找你。』接到指令的霍琊也很快传回了消息。游浩贤绷紧的身体稍松,他疲倦地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霍琊看不见,压着难受恶心的感觉又给他传话道『你一会儿绕到一楼后边。』

『好。』

休息了几分钟,游浩贤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背靠着门用手肘压下门把手,从展开的那条门缝中踉踉跄跄地退出去。在电梯间,他调动起自己的能力重新压制住视野范围内普通人波动的情绪,拖着因此几乎要瘫倒下去的身体缓慢挪过走道,用肩膀把位于大楼另一侧的露台门顶开一道缝隙。

游浩贤探头望出去,只见霍琊已站在下方仰望他。身边倒着个人事不省的警卫,被刻意拗成个坐倒在地的姿势靠在墙壁上,大概是为了掩饰异常。见他露头,霍琊只朝他摆了摆手,又对着旁边那家伙努了努嘴,做了个口型:游浩贤看着像是“垃圾”。

他轻轻笑起来,小腹抽动带起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霍琊既然已经察觉到他把那唯一的杀招搬了出来,肯定也知道他会因此处于这样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但他这次没有出言责备,反而是顺着自己的情绪……游浩贤在心里为自己又没听他劝说道了声歉,而后凝神俯首望向第一个即将落脚的水管凸起处。
此时他的两条小腿都悬在半空,且因为腰部绷紧导致的疼痛痉挛着;他还得分出精力去控制因看到他危险姿势目露惊诧的路人的情绪。此时只觉得原本制定好往下爬的路线在在脑海中上下翻腾,就连落在眼中的那个漆成鲜亮蓝色的驳合器都泛起了重影。

脚尖第三次在上边滑开之后,游浩贤咬住嘴唇,用发抖的手臂支撑着翻过身去,坐到露台边缘。他闭上双眼,再不去关注别的,只专心给霍琊传去一条消息——

『……接住我。』

霍琊先是错愕,紧接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他。他疾步冲到游浩贤正下方,趁他来得及喊出些什么之前,游浩贤深吸口气,微颤着的手臂朝身后一撑,从离地两米半高的露台纵身跃下。

即使有过他提醒,霍琊还是没完全反应过来,手伸出去接他都是下意识的,被撞得连连后退了几步都没能站住而被他砸翻在地。他浑身骨头几乎被撞得散了架,愣是一声没哼;趴在他身上的游浩贤反是痛苦地发出短促的呻吟,双手护着落地后被他胯骨硌到的小腹。霍琊深吸口气才得以忍着痛坐起身,见游浩贤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他也只能认命地把人往怀里又拢了拢,安抚小孩子似地顺着他的背抚弄着。

游浩贤把头埋在他肩上。就像以前从那些幻觉中摆脱出来那样、跟一捆受了潮的、软趴趴的布一般歪靠着贴在他胸前;他的精神向导——那只此时显得相当焦虑的北极狐,不知何时又溜了出来,像是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扒住他的腿,细声呜咽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折腾得霍琊不仅身上疼得厉害,连脑子都跟着一抽一抽。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即使一直相互紧贴着,霍琊也能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正越发地烫起来,这对于激素水平低于常人,体温也因此常年偏低的向导来说是个极危险的讯号。他们本就是以较低的身体素质来换取对情绪的感知与控制能力,而不是哨兵那样通过调高激素水平强健体魄来硬抗这种能力对身体的副作用。此时游浩贤像是台已过载的机器,偏生还在疯狂地继续打开更多高CPU的程序,再结实的金属外壳都要被飙升的温度熔成碎片了。霍琊甚至不敢花时间去感受他此时的精神状态,扳起游浩贤的脸,看着那人失焦的瞳孔急道:“快把精神控制收了!别管有没有人能看到了,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他的向导仰头望着他,眼中摇曳着茫然的目光。霍琊咬牙,扭过脸去避开他的眼睛,并出手刀就往他后颈劈。游浩贤偏偏在此时恢复了片刻清醒,见状连忙去拦他的手腕,却也没能抵消他下劈的力道。他痛呼一声,可怜巴巴地望着霍琊摇头,哑着嗓子软声道:“好疼……不要打脖子……”

霍琊没心情跟还搞不清状况的他闹。看着人脸颊已经烧得滚烫,施放的精神控制却强横得甚至开始影响作为哨兵的他的情绪,霍琊毫不犹豫地再度抬起手敲上他的后脑勺。只是指节还没触碰到任何东西,游浩贤就已经突兀地昏倒在他身上。结合热中的向导散发着信息素的后颈腺体只隔着层领子压在他唇边。嗅到那渴求已久的气息,霍琊皱起眉屏住呼吸,反将手扶上人双肩,将他推开了些许——

 “……除了结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是自己告白之后,游浩贤给出的答复。霍琊清楚地记得他说这话时微微发红的眼角,以及绞着衬衫下摆的双手手指。他的眼神让霍琊想起以前任务时见过的一个赌徒。他沉着地推出手边堆积的所有筹码时,正是像这样注视着对面的人玩弄着手中纸牌的右手,流转的目光如浪潮般退去,底下黑沉如磐石的瞳仁裸露出来。

“我不勉强。……我可以等到你愿意为止。”
那之后他没有继续追问游浩贤拒绝结合的原因,也没有做较两人原先关系逾越的举动。游浩贤似乎乐见于此,他便也默契揭过了这件事,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此时却叫霍琊恼恨,眼前这个早就被他视作自己向导的家伙难受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而他现在能做的,竟然只是等着来接应的车!

他狠狠捏了下拳头。刺耳的急刹声恰在此时在前方不远处响起,霍琊循声朝停在路边的黑色SUV望去,只见墨律正朝这边跑来。她那张向来缺乏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显露出些许焦急,她甚至顾不上拨开挡在眼前的刘海,就急问道:“游浩贤怎么样了?”

看到墨律出现,霍琊想起之前想要影响自己情绪的精神控制,也就不难猜出究竟是谁的手笔了。游浩贤清醒过来之后,怕是要抓着他刚才紧张兮兮的那番表现嘲笑一番。他刚皱起眉,就感觉到墨律的呼吸一窒,忙出言宽慰道:“应该没有大碍,只是累了。”为了增强说服性,他拎起团在自己脚边的那只现在看起来蔫蔫的狐狸示意墨律看,“这玩意还在外边,是睡着了吧。”

墨律看起来放心了些。霍琊看她要站起身来,忙抽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等下,搭把手把他抱到车里。”见墨律困惑地盯着自己,霍琊又补充道:“……我感觉他身上有伤,怕碰着。”

“好。”

他们在尽可能不牵动游浩贤身体的情况下把人放上车子的后排座位。那一直试图搞事的精神控制终于被撤了去。奏趴在第二排座椅靠背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撇嘴道:“这家伙这就不行了吗?还要麻烦我来收尾,真没用。”

霍琊现在没有闲工夫还嘴。他挤坐到角落,把游浩贤的上半身托起来搁在自己腿上,不出所料地听到他发出声闷哼。眼前人动了动胳膊,侧过身子蜷缩起来。看他这副样子霍琊大概猜得到伤处,从旁边摸过救生箱,伸手掀了他衣服下摆。游浩贤腹部那块巴掌大的淤紫显露出来时,奏故意发出倒抽冷气的嘶嘶声,见霍琊仍不搭理、墨律又在一边端坐着,目不斜视地盯着道路正中的白线,他才底气不足地“切”了声,转头跟着看起前边车的车尾来。

没了噪音干扰,又看到只是淤伤,霍琊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但那片淤血的颜色和大小实在触目惊心,他感觉自己只是伸手触碰怕是都能把游浩贤给疼醒。没敢擦药油,他只能先拿药箱里的云南白药给他喷上。

还是得回去冰敷。霍琊这么想着把喷雾瓶交到左手,迟疑片刻才伸手,在游浩贤大腿上小幅度地按了按。好在游浩贤一点动静都没有,尽管是蹙着眉头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却没有因为他的动作产生任何被弄疼了的反应。已经把人衣服撩到胸口了,霍琊索性从他后肩一路摸到尾椎,确认他身上再没有其他淤伤才停下。他拿起刚才匆忙搁在游浩贤脸颊旁边的瓶盖,在那一瞬间他瞳孔骤然紧缩。顾不得手里的东西,霍琊拨开那披散的长发低头细看——游浩贤在皮下跳动着的腺体上果不其然也覆盖着几个紫红的指印,看起来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提起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怎么会这样……霍琊转头去看他腹部的淤紫。原本他没多想,这时候却越看越像是被人殴打过的痕迹。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望着那处伤痕发呆,手指点在上边无意识地滑动着,脑子被纷乱的思绪搅得乱七八糟。直到游浩贤在睡梦中不满地挥开他的手,霍琊才回过神来。

指尖残留着凉意,他褪掉游浩贤风衣的袖子,扯出被他压在身下的厚实衣料将他裹住。整理衣服的时候游浩贤裸露着的后颈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霍琊犹豫了一下,没有上药,而是立起领子,把那淤伤和腺体都遮得严严实实。

直到车子驶入他们都开始觉得熟悉的道路,都再没有人说过话。奏半路上就觉得无趣,靠在车窗上睡着了;而出完任务之后闭目养神却是墨律的习惯。霍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看起来也在犯困的理,却是还在整理着自己先前的许多想法。也正是因此,何熙的声音突兀在车厢内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惊起,只有隔音玻璃外的司机还在专心地开车。

“目标已经捕获,任务完成。你跟霍琊这个学期的实习分都已经修满,接下来可以不用再出任务了。”
“……知道了。”
何熙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外:“霍琊?……游浩贤怎么样了?”

“累了,睡着了。”霍琊又摸了摸怀里向导的额头,觉得有些烫手,便补充了一句:“还有点信息过载。”
“……真不让人省心。”何熙长叹,“你们快到了吧。我让医务室的人抬着担架去接你们。”

通讯就此切断。霍琊把手从游浩贤身上撤回来,觉得有哪里不对,摸了把身边凉凉的人造皮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只黏人的狐狸在通话期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游浩贤大概是就此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不仅在校门走流程时霍琊抓着他的手摁指纹他没有醒,就连被放上担架、一路哐当哐当地抬走也没掀下眼皮。直到双方距离已经远到未结合的哨兵向导无法探知对方的情绪了,霍琊才伸手到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径直滑到通讯录末端,拨通那个甚少联系的人的电话。

“青玄。……是我。”霍琊思考了一下如何措辞,“我这次任务的目标,等你们审讯完了,把资料发我一份吧。”
青玄答应了。只是碰到这个不怎么亲近、也从不求人的弟弟开口,饶是他也觉得有些新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没什么,有点好奇罢了。”钟声开始在空荡荡的校园中庭回荡,霍琊记起昨天游浩贤半开玩笑要自己以后给他打饭的事情,于是抬脚往宿舍走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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